HiMERU的異狀似乎變本加厲，こはく明顯感受到事務所這兩個月的工作量驚人，他和燐音、ニキ當然有按時休假，身為事務所負責人的HiMERU卻一反過去的原則幾乎天天超時工作。 　　他仔細回想分界點應該是在燐音擅自舉辦的飲酒會隔天，結束跟委託人的約談回到住處時HiMERU已經丟好垃圾睡起回籠覺，こはく等下午HiMERU起床向他報告約談結果，並在對話過程中感受到一絲不對勁，又找不到機會開口問是身體還不舒服嗎。 　　當天晚上開始，HiMERU就發了瘋似的對所有委託來者不拒，到燐音也看不下去出言勸阻的程度。 　　「──不用擔心，HiMERU自有分寸。」他是這麼回的。 　　緊急狀況，三人趁HiMERU洗澡時聚在客廳角落討論解決方案，要是HiMERU累倒了事務所也會停擺，這可不行。 　　「最終手段是讓要ちゃん去勸，總之這兩天こはくちゃん先邀他休息看看。」事關重大，即使是燐音也一改輕浮的態度十分嚴肅。 　　「畢竟HiMERUくん對こはくちゃん很包容又不太會拒絕請求呢。」 　　「可是咱之前講了也被呼嚨過去呀。」上個月他就和HiMERU說了要不要休息，完全不被當一回事。 　　「哼哼，讓大哥哥來教你。」 　　聽了燐音的提議，こはく挑了個眉，這樣真的會有用？算了總之先照做，失敗了就通通推給燐音負責。 　　HiMERU洗好澡後沒有馬上回房間，而是在客廳整理明天要分配給成員的資料，看準這個時機，こはく捧著手機、裝出自然的模樣靠近HiMERU。 　　「HiMERUはん，現在方便嗎？」 　　「──是桜河啊，找HiMERU有什麼事嗎？」將視線從螢幕上移開，HiMERU瞄到こはく的手機螢幕正開著咖啡廳介紹的頁面。 　　「咱記得明天的工作結束後距離下個委託還有點空檔對吧，你要不要休個假跟咱出去走走？逛街、吃甜點之類的。」不習慣做這種事的こはく露出僵硬的微笑，HiMERU眨眨眼，馬上就推理出他的背後目的。 　　「想逛街的話找朋友也可以吧，HiMERU記得是叫……白鳥？」 　　「啊，ラブはん最近忙著準備期末考，說是暑假不想參加輔導課一定要迴避不及格，假日找他咱會良心不安。」 　　「那麼找要……」話講到一半，HiMERU才想到弟弟也正在準備期末的各項作業與考試。他和こはく四目相接，不知何時こはく在他旁邊的位子坐下，微微抬頭看著他。 　　「HiMERUはん，你是不想跟咱出去嗎？」こはく由下向上看著HiMERU，臉上的表情是幾乎沒見過、與年齡相符的天真。 　　「……不，沒有這回事。」忍不住撇開視線，HiMERU內心在掙扎，決定性的一句話是こはく用有些委屈的語調說：「那下禮拜可以跟咱一起去這間咖啡廳嗎？」 　　回過神來時，HiMERU已經答應下來了。沒辦法，誰讓こはく那樣求他。 　　こはく找的店家是半年前剛開幕馬上在網路上引起熱烈討論的千層蛋糕專賣店，不開放預約、只能去現場排隊。兩人身兼外帶蛋糕的任務，幸好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他們常常在平日休假，順利排到比較前面的位置。 　　不曉得是因為兩個大男生一起排甜點店顯眼，或者是因為他們被路人認出來是去年在機場擔任明星保鑣的偵探，こはく在排隊途中感受到周圍投來的視線而稍嫌不自在，等到他們入店還有兩組客人，跟HiMERU聊個天轉移注意力好了。 　　「HiMERUはん，咱說呀……嗯？」HiMERU好像發現什麼的樣子，遠遠望著馬路另一邊。 　　熟悉的綠髮身影，一旁站著似乎在哪見過的女性，兩人很親暱的樣子，こはく想了許久想起來女性的身分，是偶爾會到鄰居家的大學生之一。 　　「那個是巽はん對吧？」 　　「……應該是。」HiMERU不自覺的將眉毛蹙起，巽的手臂被學姐攬住、兩人有說有笑在街上走著，怎麼看都像── 　　「他們在交往嗎？希望巽はん這次不要又遇到會刺傷人的對象。」 　　對，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對交往中的情侶，另外根據HiMERU的調查對方做出犯罪行為的機率非常低，こはく擔心的事情不太會發生。 　　只要風早巽不又把對方變成廢人的話。 　　「HiMERUはん、HiMERUはん，輪到咱們了。」こはく喊了一聲，HiMERU這才從思緒中脫離，跟著入店。 　　「口味真多呀，都到店裡了總覺得還是該點招牌。」 　　那個模樣，看來巽是答應告白了。 　　「ラブはん想要巧克力的，ニキはん跟燐音はん應該什麼口味都可以吧？」 　　既然這樣，前陣子為什麼要講那些話？為什麼要在他面前露出那種表情？ 　　「HiMERUはん，你呢？要はん的份也一起幫他選一選吧。」 　　還讓要陷入那樣糾結的狀態，害他也跟著心慌。 　　「喔喔，比照片上看起來還要漂亮呀，這該拍個照、傳給ラブはん。」 　　為什麼那天不拒絕他的吻？為什麼靜靜的放他走？ 　　「HiMERUはん不吃嗎？」 　　說到底，為什麼他必須因為目睹巽跟一個很像是女友的人走在一起就如此動搖？為什麼要為了不去想巽的事情這陣子埋在工作中被成員們關心？心不在焉到連眼前的甜點都看不進眼裡，就彷彿是…… 　　こはく伸出手在HiMERU眼前揮了揮，店員帶位前就心神不定的樣子，點餐時也怪怪的，現在又遲遲不動刀叉，該不會真的生病了？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原本要趕緊傳訊息通知燐音，下一秒卻見到HiMERU用力撇過頭，用手摀著臉喃喃自語。 　　「HiMERUはん！？身體不舒服嗎？耳根很紅啊，對不起呀咱任性著要你陪咱來。」 　　不是的，桜河。HiMERU在心中這麼想，講出來的細語卻是：「……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那種混帳聖人。」

再怎麼逃，人終究必須面對現實，HiMERU不自覺地逃了幾個月，最後在意想不到的情境下一個轉身與現實相撞，根本是最糟糕的展開。他已經忘記那天的焦糖海鹽千層蛋糕是什麼味道，只記得自己似乎害得こはく好幾天緊張兮兮，決定要找一天向他賠罪。 　　本人那樣想，在こはく他們事務所成員眼裡倒覺得休息一天後的HiMERU開始逐漸恢復正常，接下的委託數量變回原來的標準，煩躁的情緒也幾乎不見蹤影，好像是想開了什麼。 　　HiMERU有觀察出他們鬆一口氣的態度，這樣就好了吧，反正他在那個瞬間幾乎等於失戀了，承不承認這份感情是戀愛都毫無意義。 　　「椎名，三月跟你說的事情，選個群馬的梅果園，過幾天休假去一趟吧。」 　　「好！我記得爸爸他們以前有去過一間……」ニキ聽見這個邀約雙眼發亮，或許是因為心情平復了許多，不久前在HiMERU身上感受到的尖刺被收了起來，這樣的話一起外出也沒那麼危險了。 　　採梅子的活動是事務所總動員，ニキ一踏進果園就像沒有電力限制的機器人一樣快速且俐落地摘梅子，常跟他外出找食材的燐音很熟悉他這副模樣，在看得見ニキ的位置作業，而第一次採收水果的こはく在果園主人的教導下也找到樂趣。想不到跟這些人一起喧鬧也能暫時忘掉煩人事，HiMERU在和果園結帳時意識到這件事，輕輕笑了。 　　有他們在、有要在，把這份感情收納至內心深處需要花的時間看來會比預期中來得少，那個位置空著又如何？他還不是一路這樣活過來了，未來有數十年的時間裡慢慢收拾，連同至今各式各樣的情緒一起整理，有一天他能夠輕鬆看待這幾年的事情吧。 　　這天回程路上又繞去買ニキ需要的其他材料及找間餐廳吃晚餐，四人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公寓，ニキ開心地規劃梅子的用途：果園主人額外給他們無法進拍賣市場的次級品，這些可以加醋做成梅干，副產品的醋一部分保存起來以後兌氣泡水另一部分作成梅鹽；新鮮的梅子大部分做成梅酒，剩下的趁最近天氣好，用繩子串起來掛在陽台風乾。講著講著，ニキ用手背擦拭口水，並和躍躍欲試的こはく約好共同作業。 　　「各位晚安，今天四個人一起出遊嗎？」一出電梯，正準備開門的鄰居發現他們。 　　「嗯！今天去採梅子，風早くん也是剛回來嗎？」 　　「是的，期末近了社團比較忙。」 　　HiMERU的眼皮跳了一下，雖然得出那樣的結論，直接面對本人要心平氣和果然還是很難。 　　「下午傳果園的照片給ラブはん時他也說自己在讀書的樣子。」 　　「學生好辛苦……啊，梅子有很多，等一下我裝一點給你！」 　　「欸？這樣好嗎？」 　　「反正平常也從風早くん那邊收到很多蔬菜，鄰居嘛！」 　　一旁看著他們的燐音發現HiMERU強裝鎮靜的模樣，進門後忍不住揶揄他太過沒有防備，小心被巽看出來。 　　「──你在說什麼HiMERU完全不曉得。」而且那個男人對跟自己有關的事情異常遲鈍，怎麼可能察覺到。 　　電鈴響起，是巽來拿梅子，他同時拿了一袋糕點和一些老家寄來的蔬菜說是交換，這些點心是早上才跟社團的人一起做好的還很新鮮，HiMERU似乎聽見這句話。 　　「啊，這麼說來上個月在車站附近有看見巽はん跟一個女生走在一起，那個人好像也是社團的人？」こはく從巽手上接過餅乾，突然想起他一直很好奇的這件事，問了朋友也說不清楚，既然有機會就問問本人。 　　桜河，你哪壺不該開哪壺……正想去盥洗更衣的HiMERU做出與心聲相反的行動，不著痕跡的坐回沙發上，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們的對話。 　　「沒想到被認識的人看見了。」巽苦笑，「是的，高三的學弟妹差不多要正式開始備考，那天我們一起去書店找可以用的參考書。」 　　「原來是這樣，因為兩位看起來在約會的樣子，咱不好意思叫住你們怕打擾。」 　　「嗯？我和她只是普通的一起外出喔，去年發生一些事情後我就沒有和任何人交往了。」 　　HiMERU像是被雷劈過僵直在沙發上，他一直都誤會了？ 　　「說來慚愧，其實幾個月前我才拒絕過她的告白，畢竟還在同個社團，在她面前總是有點抬不起頭，一不小心就被牽著鼻子走。」那天會走得那麼近也是她的惡作劇，巽解釋到。「有解開誤會就好，那麼時間晚了，各位一整天也累了吧，早點休息，謝謝你們的梅子。」 　　目送巽離開，HiMERU覺得頭很痛，「HiMERU先去洗澡」，他丟下這句話走出客廳，洗了個長時間的澡。 　　任水不斷打在身上，知道事實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全部都是他想太多？這幾個月的煩惱是為了什麼？這麼說來巽是用什麼理由拒絕告白的？腦中浮現太多疑惑馬上超過負荷，這都是風早巽的錯，他最後只得到這個結論。 　　這晚他失眠了，隔天早上喝著ニキ幫他準備的咖啡卻意外的神清氣爽。工作夥伴們讓他知道獨自煩惱一點用處也沒有，這也不是可以找第三者商量的事情，那就跟巽――跟這段感情做個了斷吧。

HiMERU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臨時進來的大型委託使他不得不把計畫往後推延，事前準備到出發至工作地點所在的縣市執行任務耗掉他一個多月的時間，轉眼間回到住處能好好休息已經是暑假開始後。要說了暑假想跟朋友出去玩幾天，似乎也跟こはく有約，放成員們先下車自己去停車的路上HiMERU規劃起接下來的時間，事務所是時候放個長假了吧。 　　「這不是HiMERUさん嗎！好久不見！」 　　公寓的一樓，巽站在那向他揮手，臉上的笑容耀眼無比，看得出是發自內心。 　　「……會這樣想我也沒救了。」HiMERU低聲說，隨即擺出平時的表情，「的確許久不見，巽這個時間才回來嗎？」 　　「是的，下周社團要舉行每年慣例的野營，到剛剛都還在學校做準備。」很久沒跟你講到話了，真開心。 　　「這樣啊，辛苦你們了。」經驗告訴他連日的疲勞會導致口無遮攔，HiMERU想早點回到住處休息，他是該做個了斷但不是在這種情況下。 　　「最近看隔壁的燈都沒有亮呢，請問是工作很忙嗎？」 　　「沒錯，剛剛才從外縣市回來。」好了，拜託你快結束話題別再站在這裡了。 　　「那你們也辛苦了呢。啊，最近有買到不錯的香草茶，明天拿一點給你們吧，聽說對恢復疲勞很有效果。」 　　「謝謝你的好意……巽，滾開！」HiMERU突然大吼嚇到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情他已經被拉開原本的位置。為什麼要躲！一道熟識的聲音哭喊著，巽定睛一看，是去年被警察帶走的前女友。 　　「我要帶走巽くん再跟在他後面離開！不要阻撓我！」長髮女子手上拿著菜刀直直對著兩人，她怎麼看精神狀況都比去年還要糟。 　　「請先冷靜下來，把菜刀放下，好嗎？」HiMERU用手攔著巽不讓他向前，說實話他還想用膠帶貼住巽的嘴，這樣勸說怎麼看都是火上澆油。 　　「我很冷靜喔，因為巽くん沒辦法只為我一個人活才這樣做的，你能懂得吧？我是那麼喜歡你……我們一起製造那麼多回憶……」 　　「我記得這孩子被帶回老家了……」巽忍不出露出憐憫的表情，去年他做完筆錄、正式分手後並沒有特別打聽前女友的下落，感覺這一年她沒有獲得良好的治療。 　　「法院判決也需要時間跑流程，尤其這種有精神狀況的人更是謹慎。」怕巽會再刺激到對方，HiMERU把他藏在身後，直接與女子交涉。「請您放下刀具，否則這邊要報警了。」 　　「……你是誰？」女子改變目標，緊緊盯著HiMERU不放，眼神中逐漸充滿針對他的殺氣，不用幾秒操使比方才還要高分貝的音量尖叫著：「是你！十条要！死巴著巽くん不放的傢伙！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問題！」 　　大事不妙。女子沒有認出HiMERU是委託過出軌調查的偵探，反而把他當作要，大聲嚷嚷要把他殺了再殺掉巽來完成自己的目的。 　　「妳誤會了，他不是……」 　　「巽，閉嘴，你講的任何話都只會刺激她。」 　　「你怎麼可以用這種態度對他講話！」女子的動作非常大，看起來不是很習慣握刀具，HiMERU判斷要擋下她並不是不可能，頂多有些小傷口。 　　前提是身後的巽不要來干擾。 　　HiMERU擺出從こはく那學來的防身術準備動作，算準女子衝向自己所需的時間，打算先讓武器離手，刀尖要碰到他的手掌前一秒，另一隻手從側邊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那瞬間菜刀掉落，她也被限制了行動。 　　「外行人別拿這麼危險的東西對著人呀。」 　　覺得HiMERU經過太久還沒回住處很奇怪的こはく下樓一趟後發現直覺果然是正確的，一出電梯就聽見女子歇斯底里的叫聲，他隱去腳步聲靠近，一次就成功使她繳械、制伏她。 　　幾分鐘後接獲通報的警察趕到現場，聽說是女子逃出家中，家長幾個小時後才發現報警。至於她是如何知道巽新的住處地址的？當然是錢買來的。 　　為了巽的人身安全，擔心對方會再次逃脫的HiMERU把私人感情問題放到一邊，提議讓こはく與巽交換房間住一兩周，也要求巽盡量不要一個人外出。深知事情的嚴重性，巽全盤接受HiMERU的規劃，隔天簡單收拾了行李暫時住進こはく的房間。 　　HiMERU原本以為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兩人住在同個屋簷下，想不到這個決定大幅改變了他未來的生活。

「那麼咱先過去那邊了，晚安。」晚餐後，こはく打了聲招呼，這間公寓頓時剩下兩人獨處。 　　巽暫時住過來已經一周，他們適應得不錯，不如說對原本的生活根本沒影響，巽即使在家也是屬於安靜的類型，こはく則幾乎只有晚上睡覺時會在隔壁，就HiMERU而言唯一不同的是他需要戒備是否有跟蹤者在附近出沒。 　　「說起來，椎名さん他們好像常常外出尋找食材？」巽在廚房洗晚餐的餐具，好奇地問坐在客廳用手機的HiMERU。 　　「――時間允許的話一兩個月就會跑出去一次。」這次聽說是去南邊的小島。 　　HiMERU出乎自己預料之外的平靜，這一周或許是他面對巽時表現得最自然的時候。跟巽一起生活很自在，他身上無時無刻傳出的包容感令人安心，當然這一部分是因為HiMERU已經決定要為自己的感情畫下句點，卸下針對巽的負面成見。 　　難怪要會和他這麼親近。對他們兄弟而言，巽給了他們成長過程中最缺乏的事物。 　　「──HiMERU先回房了。」 　　「晚安。」 　　一天又要結束，警察告知巽的前女友現在被嚴格監視著不用擔心人身安全，HiMERU一邊想著明天該和巽談恢復各自正常生活的事情，一邊把白天來不及整理的書桌收拾乾淨。……一起把那件事也結束掉吧。 　　叩叩。 　　「HiMERUさん，方便打擾嗎？」巽端著兩個冒著熱煙的馬克杯進到他的房間，「機會難得，想和你聊聊天。」 　　他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緊張，HiMERU眨眨眼後笑了，有股說不上來的優越感浮現。 　　「你坐床上吧。」 　　馬克杯裡是巽調的香草茶，前幾天他也在睡前泡了一杯給所有人，功效似乎是放鬆助眠。香草的氣味與沉默一起飄散在房間裡，他捧著杯子欲言又止，而HiMERU只是看著。 　　「……春假前的那件事以後，我想了很多，你應該也一樣吧。」深呼吸一口氣，巽總算開口。 　　又來了，他總是擅自揣測HiMERU與自己一樣。 　　「我有辦法給你你想要的東西嗎？我不斷這樣詢問自己，最後還是沒有把握。」歉意、後悔、不捨，他的眼裡清楚寫著這些。 　　「──稍微換個話題吧。來講講關於HiMERU、關於要、關於『我』的事情。」HiMERU做的決定，是把一切向巽坦白，由巽的反應決定這份感情的去處。 　　「『我』跟要的家庭並不正常，母親早逝、父親再婚，等我知道異母弟弟的存在時早就離家多年還丟棄自己的名字，遠遠見到那孩子就知道他和我一樣是那個家庭的犧牲品，但我們選了不同的方式面對。他缺乏的愛或許和我尋求的愛本質是相同的吧，只是我為了求生存，不知不覺變質了。」 　　是要給了他家人的愛，讓他知道自己不用孤獨一生，所以事故發生後他決心要把弟弟放在最優先的位置、代替他完成夢想，要在他心中成為比任何人也比自己都重要的存在。 　　「可是你又出現了。」HiMERU自嘲地笑了，「你再次回應了要我無法給他的東西，好像從我身邊把要搶走一樣，我把矛頭指向你、看你怎麼都不順眼，但是啊……」 　　HiMERU直直看著那雙好像要把人包圍住的紫色雙眼，緩緩地說：「我只不過是在遷怒而已。」 　　「把對這個世界，對這個社會，還有對自己的怒氣都怪到你身上。」一點一滴，累積在他身上的毒隨著話語排了出來，卸下保護自我的鎧甲，現在的他毫無防備。 　　將馬克杯放到桌上，HiMERU站起身走到巽面前，低頭看著他，突然覺得浮現困惑的臉有那麼些惹人憐愛。戀愛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視線彷彿被蒙蔽，腦袋也變得不靈光，怎麼就做出這種捨身的計畫呢。 　　巽讀不懂HiMERU的表情，直覺告訴他不要打斷HiMERU的話，所以他靜靜感受骨節分明的手撫上左側臉頰後抓起一把頭髮把玩，手的動作溫柔，似乎比那天多了份餘裕。 　　「最開始是不想讓要傷心所以跟你保持表面上融洽的相處，不知不覺中我卻開始期待和他一樣從你那獲得愛。」現在回想起來不願承認這件事的自己是那麼滑稽，HiMERU瞇起眼，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我像闖入百慕達的船隻一樣，迷失在我們三個之間。」 　　要的期望、巽的願望和他內心深處的渴望擾亂了磁場，他第一次體會到完全失去方向的滋味。 　　「但是你最後找到方位了呢。」 　　「……是啊，發現自己單純是在吃要的醋──發現『我』喜歡你以後，眼前豁然開朗。」他的手指滑過臉頰與嘴唇，跟在巽面前暴走的那天一樣。 　　微微睜大眼，巽初次見到赤裸的HiMERU，他笑得像幅畫，完全抓住巽的眼睛。又要被吻了，巽沒來由的這麼想，HiMERU卻抽手拉開距離。 　　「這次真的要說晚安了。」一個瞬間面具又被戴上，HiMERU變回平時的「HiMERU」。 　　「咦？但我還沒有……」 　　「──請給HiMERU一條後路，HiMERU知道你有思考過就滿足了。即使解開誤會HiMERU也不覺得以你信仰虔誠的程度會給出HiMERU期望的答覆。」 　　HiMERU怎麼突然說這些？信仰？巽對HiMERU的話感到一頭霧水，尚未釐清邏輯就見到HiMERU打算跑出房間，趕緊放下馬克杯、站起身抓住他。 　　「請等一下！」他們之間可能又產生了誤解，被他握住手腕的HiMERU不願意轉過頭，維持背對的姿勢動彈不得。「我不曉得你為什麼會提起我的信仰，但我在被你親吻的那天後，考慮和你有關的事情時就從來沒有把信仰當作阻礙。」 　　「如果我的愛能夠拯救一個寂寞的靈魂，相信主會原諒我。」 　　這句話使HiMERU動搖了，他用眼角餘光觀察巽的面孔，那表情決不是在客套。 　　「況且，你這幾個月雖然很煩惱、很焦躁卻又不自覺看向我的模樣我都看在眼裡，今天又在我面前把自己攤開，我怎麼可能狠心拒絕你。」 　　「蛤！？」HiMERU驚訝的轉身，猛地逼近巽，兩人這時的距離是今天最近的一刻。「你說什麼？」 　　「你這幾個月雖然很煩惱、很焦躁卻又……！」話沒說完，他的下巴突然被HiMERU一手掌握。 　　「什麼時候發現的？」HiMERU看起來氣急敗壞，在巽眼裡倒不全是負面的印象，他的耳根現在可紅透了。 　　「倒垃圾時遇到宿醉的你那天開始，也是那天突然發現你們兄弟真的很像。」 　　不就幾乎等於一開始……HiMERU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他不管巽有沒有講出任何關於告白的答覆，直接吻去正打算說些什麼的嘴。 　　不帶任何侵略的意圖，只是輕輕的啄吻、舔拭，好像在確認現實，HiMERU握著下顎的手也改為捧著巽的頭，指尖伸進髮絲間，所有動作都小心翼翼。 　　「你這混蛋聖人。」臉上寫滿不愉快，HiMERU卻沒有要鬆開手的意思。 　　「聖人啊，最後被這樣叫是高中畢業時呢。」巽輕輕笑著，用額頭抵著HiMERU的額頭、雙手環上他的腰，閉起眼，「只有聖人有足夠的愛能夠平等的給予所有人，但活人無法成為聖人。我決不是聖人、能奉獻的感情有限，從這刻起，或許更早開始，你成了接收我最後一份愛的人。」 　　那份愛有那麼點複雜，他們還沒能解析裡頭的成分，也尚未幫它取名，但是現在先這樣就好，這份工作留給未來的自己吧。 　　未來的、和這個人並肩而走的自己。